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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源】夜游记

/bgm:孤单北半球-梁静茹

陈泗旭最近很头疼。

 

 

原因是家里有个正值青春期的小孩。在新生代父母眼里,成绩不好,不爱念书都是小事,小孩的心理健康状况才是最重要的,特别对于一个单亲家庭来说。

 

 

陈泗旭今年三十四岁,在地方检察院工作,端正帅气,身姿挺拔,工作一路马踏平川,顺风顺水,且正在上升期,即将迎来一个男人一生中的黄金时刻。下级与工作中不苟言笑的他打个照面都心虚,在外高情商也高智商。按理说这一阶段他应该比任何时候过得都要洒脱从容,而现实却是回到家之后,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这种反差连他本人也不想相信。

 

 

张真源在学校里是品学兼优的三好生,敬重师长,同学有爱,回到家和陈泗旭一样有两副面孔。嘴角和眼睛都像是结了冰,在陈泗旭同他说话的时候一个眼色也不愿意给,就连敷衍式地扯扯嘴角回话也没有。

 

 

说回到青春期,陈泗旭的青春期,父母长期待在国外,十七岁的陈泗旭像匹野马,过着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整个世界都是他的草原。这一阶段的人生通常都是浪漫与抓马共存,在悄然间为今后的人生道路埋下无法抹去的重要伏笔。

 

 

陈泗旭喜欢看歌剧,经常一个人翘课跑到大剧院,这天陈泗旭的邻座是一个年轻女人,女人身上巴宝莉红粉恋歌的气味窜进陈泗旭的鼻腔,他没忍住他的余光。

 

 

或许是有着相同爱好的人磁场相通,在一次次的观众席中擦肩,双方都已注意到了与自己同样孤身一人的对方,原来是她啊。慵懒的及耳短发,用手轻轻一撩空气中都是甜味,温柔的侧颜线条,清瘦的骨骼外是饱满的身体曲线。青春期的男生,对年上谈何抵抗力,毕竟未经世事,所谓的那一点抵抗力的存在还是中学生守则里的那一条不许早恋。但探索奇妙世界的心智刚刚被启蒙,对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人还没产生抗体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在象牙塔里打着滚的身体与思想都呼之欲出,外面的美丽世界好让人心痒。

 

 

一回生二回熟,攀谈起来也是自然的事,五六岁年龄差距在滔滔不绝的共同语言下自动隐身。青春期的陈泗旭天真烂漫地以为自己独立在国内生活十七载,终于在亿万人中遇见了自己的soulmate,多合适,多般配,多么令人无法自拔。

 

 

什么未成年人保护法在面前,中学生法则在面前,通通都是一戳就破的废纸,抵挡不住荷尔蒙的跃跃欲试。少年人将其称之为浪漫,勇敢。不过十七岁这个年龄说起来确实有些意味深长,说他单纯,可他又什么都心知肚明的,说他已经成熟,却改变不了陈泗旭涉世未深的现实。那么十七岁和二十三岁的恋爱,四舍五入就是成年人的恋爱,成年人的恋爱,说到底就真实在大家都肉体凡胎,有外人能看得见的,自然也有藏在暗处看不见的。一不小心,躲藏在黑暗里的怪兽就破笼而出。这些隐晦的内容,凡是有七情六欲的肉身都清清楚楚,也就不再过多赘述。

 

 

然而不论当时的感情多么热烈汹涌,事实证明,青春期的黄粱一梦罢了,梦境和现实,终究存在断层。

 

 

而这些,只不过是陈泗旭漫漫人生路的一段前戏。

 

 

和女人分手后的第三年,张真源突然就闯进陈泗旭的生活。这突然和意料之外的程度没办法描述,非要说的话就像你在颐和园优哉游哉地穿过熙攘游客,下一秒胸口中弹。怪令人迷惑的,又或者说没有人会在西餐厅优雅地对牛排细嚼慢咽,嚼着嚼着发现下巴脱臼吧?但女人就是这么带着张真源出现了,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其实我瞒了你,这孩子是我们的,我要去欧洲念书了,你照顾好他。

 

 

起因经过结果交待得清清楚楚,陈泗旭想了一下基本事实与记忆齿轮也能对上号,于是思来想去,还是给父母打个越洋电话报备一下。不出他所料,观念前卫的父母爽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从小到大他们给予了陈泗旭充分的信任与自由,只希望儿子在这种散养状态中可以获得与同龄人完全不同的生活体验与能力,他们忙于工作,只求孩子快乐成长,教育理念就这么标新立异,没有关系。母亲听到陈泗旭陈述完,只愣了几秒,随后便是一阵笑,颇有酒桌上碰杯的清脆感,还带点不易察觉的回音。哎哟我的儿子呀,我和你爸真是小看你了。陈泗旭仿佛顺着电波就能感受到他妈站在洋房院子里给自己竖了一个拇指。没有关系,孩子早生晚生都得生,爸妈这么年轻就做上外公外婆,简直太惊喜啦,我和你爸定个时间回国一趟,爸爸妈妈相信你,你可以照顾好我们的宝贝孙子。只是有一点,下次再谈恋爱,记得戴套哦。

 

 

政法大学的学业不能荒废呀,孩子也一定要照顾好呀,陈泗旭向父母借了点钱,在校外租了一间公寓。他望着婴儿床里那张又白又软的脸蛋,屋内秒钟走过的声音就像放慢了速度的缝纫机,在陈泗旭心间串着线。

 

 

说实话,陈泗旭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属于他的小生命,他和国内的年轻人不太一样,他不喜欢和一大群人在一起盲目地热闹,他乐忠于把孤独压缩进时间,其实他非常喜欢折腾自己的生活,一个人闹腾才有趣,他的精神世界非请勿进。小家伙啊,以后我带你看世界。陈泗旭内心独白让他不禁挺起胸膛,从此以后他多了一份陪伴,多了一份责任,好奇妙的人生。

 

 

张真源很乖巧,喜欢吃饭,不挑食,所以就这么一路茁壮成长了。不过这种看似风平浪静的局面是他真正懂事之前的事了。

 

 

人生的第二阶段就这么来了。陈泗旭初为人父,自己都还是个初出社会的小牛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家,相当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组成。尽管陈泗旭还很年轻,是跟得上社会潮流的时代新青年,各种思想观念与兴趣领域包容且多元,丰富又有趣。且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他给予了张真源充分的尊重,尊重他的人格,选择,爱好等等。但毕竟他与张真源之间相隔十八年的人生代沟,岁月鸿沟,更不用说存在父与子的关系,他不是不愿意和张真源成为朋友,成为兄弟,陈泗旭还是保留了中国人传统的亲子观念:做父亲的要有做父亲的样子。所以他偶尔还是免不了严肃与说教。十四岁以前的张真源还会因为陈泗旭的批评哭鼻子,然后认真改正错误。他打小知道自己长在单亲家庭,与其他人的人生配置略有不同。但也正是因为没有得到过真正的母爱,所以这种有爹没妈的日子对他来说又别无异样,自己照样是根正苗红的红领巾少年。只不过当张真源十四岁后,也就是青春降临之后,陈泗旭忽然感觉生活两极颠倒。

 

 

一代的孩子比一代孩子早熟,张真源也不例外。基于对两性关系认识之初的青春期,张真源开始思考起自己与陈泗旭的家庭形态。这是一个何其复杂的问题,脉络庞大,需要追溯的内容繁杂,何况这虽然是一个严肃甚至有些残酷的问题,却又是一个本应温情的议题。所以关于家庭的形态结构一类的问题一旦深究,需要运用到张真源刚从这个世界摸索出的情感规律,人格道义,以及他那连框架都还没开始构建的婚恋观,一发不可收拾。

 

 

对眼下的状况陈泗旭感到有些棘手。他不是没朋友,只不过他的朋友此时正在事业上大施拳脚,大展宏图,要不就是左手环腰右手红酒杯,红尘世界都还没看够。即便是已经当爹的,也还在奶爸阶段,每天给孩子换尿布都能喜笑颜开,这青春期的教育问题,他找谁讨论去?好在他又佛又有耐心,一个人慢慢摸索吧。

 

 

这天,难得休假的陈泗旭在家拜读教育心理学,张真源班主任一个电话就给call去了学校。

 

 

十六年来头一回,毕竟张真源从小成绩优异,学校里的事基本不用陈泗旭操心。那这回是...逃课?早恋?打架?

 

 

都不是。

 

 

顺便等到放学把张真源一起接回了家,一路上二人沉默。

 

 

上了饭桌,陈泗旭打算开门见山,于是目光投向对面的张真源,昨天开家长会你怎么不告诉我?语气轻柔又诚恳。

 

 

张真源一口一口把碗里的汤喝完,眼皮也不抬一下,慢慢吐出一句你不嫌丢人吗?

 

 

陈泗旭习惯性语塞,他料到了张真源不会给他什么好话,也不曾想会是这样的回答。心里非常不舒服,他疲惫得有些麻木了。陈泗旭知道这小孩喜欢点火,不过是想要看他情绪失控指着鼻子跳脚骂人的样子,他不会这么做的,毕竟他理亏,他心里也是歉疚。

 

 

我是你爸,我对你负责,你也要对自己负责。你听话一些,好不好?

 

 

张真源听了这话直反胃。他放下碗筷,瞥了一眼陈泗旭,动作利落背上书包就摔门离开。

 

 

张真源把陈泗旭当父亲看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现在陈泗旭是谁?陈泗旭就是陈泗旭啊,陈泗旭还能是个什么玩意,反正张真源心里没这个爸。陈泗旭的工作不轻松,一年到头没多少时候能见着他穿私服。张真源每次看见发型清爽,胡茬干净,西装革履的陈泗旭,都在心里骂一百遍衣冠禽兽。他知道,陈泗旭的社会地位和形象,外头心生仰慕之情的不在少数,年轻姑娘排着队想要投怀送抱,他觉得那些人都白瞎,把陈泗旭这么一个衣冠禽兽当神仙。

 

 

单亲家庭的天生缺陷容易诱出各类并发症,接二连三的,连锁反应。就像一栋破了个大窟窿的房子,即便用水桶接住了雨,也挡不了风,住在里头的人就容易感冒,一感冒就发烧,一发烧就得打针,一打针就...在张真源懂事之后,结合了自己的家庭情况想了想陈泗旭从前的作为,在他眼里,陈泗旭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而非父亲。他口口声声教育自己责任与尊重,他知道什么是责任吗?但凡这个男人足够有责任心,就不应该在十七岁那年做出对三个人都不负责任的事。张真源不管陈泗旭在工作上多么一丝不苟认真细致,不管他对自己多么温柔耐心,他就是个伪君子。张真源看不上陈泗旭,陈泗旭给自己的这个家庭是责任心的体现吗?不是,是个笑话。

 

 

可是还能怎么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再难都得念。无话可说的父子俩,陈泗旭手头上一件又一件的案子,在用自己的方式与他抗衡的张真源,都一如往常。对与陈泗旭来说现在最招架不住的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对他感情生活的狂热操心。

 

 

无奈,形式一下吧。郑阿姨介绍的妹妹看着还算顺眼,双方都拗不过家长,那通个气假模假式先约几次吧,至少把这次的相亲风浪躲过去。假约会照计划进行,张真源回到家依然面瘫,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像清汤寡水了。漫漫人生还在第二阶段呢?陈泗旭感觉有些无以为继,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手写剧本?

 

 

到此为止。

 

 

张真源在抽着条,模样也慢慢长开了,但其实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张真源和陈泗旭,不论从皮相到骨相,没有任何一处有相似的地方。陈泗旭五官端正,线条虽算不上精雕细琢,但三庭五眼都能品出别样的柔情魅力。张真源不一样,从眉眼到下颚,都透着冷冽气质,轮廓一眼过去是满满的侵略性。虽然两人的面相多少都受到相由心生的影响,可这也不能决定一个人的长相呀。又或许张真源全是妈的基因吧,可这谁知道呢?陈泗旭也不愿多作回忆。不过今天,答案千里迢迢找上了陈泗旭。

 

 

都说二十五岁之后女人的脸蛋与生理机能慢慢要开始走下坡路了,不过她似乎不疾不徐,步步从容。陈泗旭坐在女人对面,那张让他情窦初开的脸与十多年前别无二致,只不过对他再没了吸引力。她来找陈泗旭做什么?女人撩了撩自己的及腰长发,有些难为情。香水味换成了祖马龙的红玫瑰,陈泗旭闻着熏得慌。她开口了,其实...孩子不是你的,抱歉。希望你可以允许我把他带走。

 

 

大脑一时间乱码了。

 

 

陈泗旭的表情很冷,他终于知道了每天拿冷眼对他的张真源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温度了。其实这个问题在很多年前陈泗旭想过,他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与思想工作。只不过时隔多年,这些预防针差不多失效,他忍不住去思考。从不是我的?那是谁的?到我和她到底有没有过?

 

 

事情发生在陈泗旭的低谷期,青春期的男生情绪说来就来也很正常。女人很认真地想要替他排忧解难,陈泗旭依旧压抑。那...你想不想喝酒?酒精可以暂时消化掉很多不开心的事,但你只可以喝这一次哦,看在你不开心的份上,下不为例哦...

 

 

在她的公寓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断片过后的陈泗旭理所应当地认为有些羞于细想的情节都发生了。但事实是这样的,任何一个有点常识的成年人都知道,管你是精力充沛的十七,经验老到的二十七,逐渐不从心的三十七,男人一旦烂醉如泥,都只会像一头死猪一样躺在床上,千呼万唤出不来。但陈泗旭那时候不是啊,他也不知道啊,后来也没往那想过。活了三十四年,不仅温柔正直,而且清白。

 

 

这算什么事?这种事有得商量吗?没有。陈泗旭固然有气,但这对他本人其实构不成二次伤害。他对眼前的女人毫无感情可言,看她就像看石碑。你来找我来这么一出,没问题,但不可以伤害张真源。

 

 

他跟我有关系,跟你没关系。

 

 

陈泗旭不在意抚养成本,交换条件,什么狗屁。张真源哪怕不喜欢自己,但十六年陈泗旭也没有认真计较过这个问题。不管张真源是谁的孩子,他都没有这种妈。自己吃了苍蝇,吐掉就算过去了,还想让张真源吃一次?陈泗旭这回明显是被激怒了。

 

 

你觉得你配什么?

 

 

陈泗旭说着话,表情却是一潭死水,目光所及处,都像是把人关在了冰封的河内。谁见过这样的陈泗旭,见到只会觉得胆寒。

 

 

女人嘴上说着要拿回张真源的监护抚养权,被拒绝过后却不再争取。或许是心虚,又或许她也考虑到半道把青春期的儿子带回家,后续还会有一系列折腾人的问题。母性让她生下张真源,人性却使她弃子而去。总之她不像真心实意的悔过,或是谈判。从头到尾她更像是在陈泗旭的人生电影里担任了一个报幕的角色,好让剧情有所发展。

 

 

陈泗旭回到家,开门,第一眼就看见张真源送着一个女生走出房间。女孩子很礼貌地和他问了声好,陈泗旭没有回应,只是抿着唇站在玄关不动,在女孩离开的时候微微侧身。

 

 

张真源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全然不知自己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就那么顶破了陈泗旭忍耐的上限。

 

 

你这是做什么?乌云终于盖住了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

 

 

张真源不喜欢女孩子。其实准确的来说是他只是抗拒,排斥和女生接触。在他的世界里,避免同女生接触总是对的。至于原因,不言而喻。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抢着帮他总结了外面的世界。他并非不尊重女性,只是不自觉想要远离罢了。既然如此,那陈泗旭看到的是什么?当然什么都不是。

 

 

他知道陈泗旭最近在约会,小孩出于单纯的报复心理想要陈泗旭过得不如意。他凭什么还出去约会?伪君子,他就该孤独一辈子。

 

 

张真源嗤笑,你说我这是做什么?你呢?张真源的目光这次死死地锁在陈泗旭身上,他也察觉不到对方今天的异常,毕竟他从来不拿正眼看陈泗旭。屋内的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你不希望我找对象,可以直说。

 

 

但是张真源,不该做的事不要做。

 

 

不该做的事?张真源的眼神复杂起来,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陈泗旭。我明年就十七了,我不知道什么叫不该做的事。张真源压着嗓子讲话,说到十七的时候却加重了咬字。他是故意的。

 

 

他发现陈泗旭的眼神非常黯淡,像冬天的傍晚,暴雨来临前乌云迅速遮盖的天空,丝毫不客气的那种灰暗,伴随着无声的刺眼闪电,颇有几分赶着人心跳加速的意思。接下来的动作,自然也是张真源始料未及的。

 

 

陈泗旭快步走到张真源面前,用力揪住张真源的衣领。陈泗旭承认,在那一瞬间他真的是不清醒的,他的身份不再是张真源他爹,他只想挥手给十六岁男孩来一拳。脑袋里充上来的血变成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操纵着他的身体,像是要把自己手中揪起的棉布撕碎才解气。从小到大张真源没见过情绪爆发的陈泗旭,所以他没做好应战准备。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陈泗旭在张真源耳边说得这一句话简直是一阵爆破,张真源耳膜有点痛。说到底都是积压太久的爆发。陈泗旭推开张真源,转身离开,他还是理智尚存,接下去的对峙局面恐怕很难收拾,这也算主动让个台阶。

 

 

酒不是个好东西,陈泗旭深有体会,但喝不喝也还是他说了算。酒喝得稀里糊涂,日子好像也跟着稀里糊涂了起来。从前他和张真源是因果关系,现在怎么算?他倒不是在乎这个,那在乎什么?在乎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张真源。虽说张真源就像陈泗旭命里的天生反派,激怒陈泗旭的事做起来总是得心应手,陈泗旭从来也没指望把张真源当儿子养给自己养老送终,就算张真源再怎么耍脾气,他在乎的是这份陪伴。他小心翼翼保护了十六年的小朋友,别人说欺负就要欺负?要欺负也是老子第一个欺负,轮得着哪个?什么玩意。陈泗旭略微有些醉。

 

 

他妈不他妈的,陈泗旭不会给任何一个人说,至少现在不会。张真源自尊心很强,可是为什么呢?不就是因为真正的他其实脆弱又敏感,一颗心被晃一晃就要化成水流掉,出于本能,他才会一身刺,不然怎么保护自己?嘴越硬,心越疼。陈泗旭对他温柔,难道没有这一层原因吗?张真源其实怕受伤,陈泗旭当然不会让他受伤。

 

 

从张真源出现的那一刻起,两个人的命运已经捆在了一起。一路上都在改变着两个人命运的航行方向,无不夸张的说,就拿陈泗旭来说,这个年纪的他本该成家立业,婚姻幸福,家庭美满,但张真源存在,占用去他大半的注意力,他任劳任怨,心甘情愿。所以他不打算说,张真源自尊心那么强,陈泗旭不会让自己倾心尽力看着长大的男孩被伤的体无完肤。不止如此,他一旦开口,就真的再也没有丝毫办法管住张真源的边缘人生。他知道,张真源只会让他没有反驳的余地。

 

 

醉了回自己家。陈泗旭身上的酒气大到呛鼻,却有种空旷的感觉,想让人猛吸一口的感觉。张真源躺在自己床上早已睡着,凌晨时分的安静容易让人误以为掉进时间黑洞里。陈泗旭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全身都有些发胀,手还是滚烫滚烫的。

 

 

他坐在床沿,看微弱的月光洒在少年睡得酣甜的轮廓上。忽然伸出手握住张真源的脖子,凸起的喉结碰到沾满水珠,还滚烫得有些麻木的手掌心,甚至觉得有些硌手。陈泗旭感觉到了张真源跳动的脉搏,不自觉收紧了手里的力度,跳动变重了,甚至有些急促,一股难以描述的酥麻的快感莫名袭来。他稍微弯腰,吐出清甜的酒香。

 

 

和你有关系的只有我。

 

 

我让你不该做的事别做。听话。

 

 

朦胧的光晕中,他看见平躺着的男孩抽动唇角,睁开眼睛,眼底是看不清的茶色。

 

 

大全景,结束。

 

 

陈泗旭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还是凌晨四点的重庆,和张真源分开的不知道第多少天,暑假马上就结束了,对他来说还是孤身一人的北半球。好荒唐一个梦。

 

 

手机里还在放着梁静茹的孤单北半球,陈泗旭戴上耳塞,凉凉的,甜甜的,给自己梦醒时分燥热的身体降温。又安心睡了过去。

 

 

“我会耐心地等 等你有一天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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